神州大地是块奇妙的土地，这块土地上的人们特别重视“传统”观念，并演化为国人的一种文化心态。“学而优则仕”就是这种“传统”之一，自古扎
于人们的思想观念中，既是一种有形的习惯，又是一种无形的信仰。这个观念反过来影响人的评判标准，谁家的孩子当官了就是有出息，当大官就是有大出息。“当官”是事业成功的最重要标准，没有之一。
叶之然那时还不知道，若⼲年后，神州大地“学而优则仕”的途径会悄然渐变，国人进⼊“拼爹”时代。莘莘学子一旦毕业，就面临千万人竞聘同一岗位的窘境。而有一个好爹则可轻而易举获得好职位。
转眼到了五月底，⽔门县特⾊农业规划布局初步完成，长远乡的⾼科技农业成功经验也被复制到临近的几个乡，⽔门县的蔬菜、⽔果等产品逐渐进⼊输出阶段。
这天，委纪记张思达
沉着脸走进叶之然办公室，还没坐下，就说道：“记，前进乡
政班子在农村工作抓得很不到位。”叶之然站起⾝指了指沙发，示意他坐下，沉稳地问道：“说说看，怎么回事？”
张思达愤愤不平地说道：“前进乡是我县发展剪⽑兔经济的试点乡，县财政先后投了七八十万元扶植农民养殖剪⽑兔，每户农户都免费发放了三对剪⽑兔，我上星期下乡检查，走了三个自然村，发现剪⽑兔不但没有繁殖，形成规模，而且，十不存一，只剩下空空的兔笼了。”
“哦？都到哪里去了？”
“叶记，说起来真是气死人！这群刁民，居然把市zhèng fǔ拨款。帮助他们致富的剪⽑兔当作餐桌上的佳肴，吃了！”
张思达作为⽔门县剪⽑兔经济导领小组的组长，经过一年工作。竟然发现这个结果，无论从感情上还是面子上都非常难堪，憋屈、生气是理解的，但将治下的百姓称之为刁民。就有些过了。
叶之然皱皱眉，说道：“思达记，注意一下用词。”
张思达楞了楞，脸⾊难堪地说：“余长市下周要到全市各县视察剪⽑兔经济的发展情况，⽔门县搞成这个局面。怎么
待得过去？”叶之然问：“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结果？你调查过了吗？”
张思达道：“我调查过了，主要是兔⽑的收购价太低，农民觉得不划算。”
“这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。农民付出了劳动，自然希望得到收成，如果付出和得到的比例失衡，他们就会失去信心。”
张思达苦着脸说道：“叶记，您看这事怎么办才好？余长市眼睛盯着呐。”
“剪⽑兔经济”是长市余万里上任之后提出的第一项全市
的经济计划，目的是为农民增加经济收⼊。出发点自然是好的。他在⽔门县提出这项计划后。⽔门县政班子的反应却不积极，张思达见机快，迅速靠了上去。张思达成为⽔门县剪⽑兔经济导领小组组长之后，三天两头去市zhèng fǔ汇报工作，得到余万里的赞赏。现在的问题是，如果他主抓的剪⽑兔经济失败。兔子都被农民吃掉了，这不是当着长市的面打他的脸吗？
余长市就会重新评估他的能力啊！
纠结。
叶之然道：“按照余长市的布局。剪⽑兔经济的重点放在恒
县，你可以了解一下恒县的情况。按照常理判断。前进乡应该不是个例。”张思达苦大仇深地：“前进乡的农村工作班子不得力才酿成了这个结果，叶记，我建议调整当事人的职务。”
姓曹的！这是要找替罪羊了！
叶之然道：“这件事慢慢再议，第一，你先去了解一下其他县，特别是恒
县的剪⽑兔养殖情况；第二，要积极采取补救措施，让余长市看得到⽔门县农民对发展农村经济的积极。”张思达点点头，道：“那好，叶记，那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。”
等张思达沮丧地走了出去，叶之然让秘王海平打电话将前进乡
委记吴志远、乡长王宝叫来。县委记召见，吴志远、王
宝动作神速。叶之然看了看端坐办公桌前的两人，问：“怎么回事？思达记说你们乡的剪⽑兔都被农民杀了当菜肴？”
吴志远尴尬地说道：“也不是全部，主要是老乡们积极
不⾼，养一只兔子，一年收⼊不到二十元，付出的劳动力却不少。”叶之然道：“思达记刚才来汇报，余长市下周要到各郊县视察剪⽑兔经济的发展情况，你们准备怎么向长市汇报？”
吴志远额头上就有汗⽔渗出，道：“我们回去后把剩下的剪⽑兔集中起来，长市如果来视察，就带他去这个村。”
导领下乡调研，调研的地点都由基层⼲部选择，这和电视台播报新闻类似，总要搞得花团锦簇，显得政通人和，民人群众生活富裕，乐观向上为好。
这一点，大家都心知肚明。所以，吴志远提出的办法理论上可行。
叶之然冷哼一声，道：“弄虚作假的本事倒是不小。”
王
宝说道：“长市，这也怪不得农民，这个剪⽑兔经济发展不起来，归结到底还是收⼊太低。现在都搞市场经济了，农民都变得精乖起来，再说，村里的劳动力都去稀土矿上班了，都有了点钱，养兔子的事更嫌⿇烦。”叶之然道：“长市要来检查，面子总是要给的，就按吴记的意见办。前进乡的经济主要靠稀土矿带动，乡zhèng fǔ要主动调整工作思路，把目光放到稀土矿的延伸产业上，并且做好服务工作。”
吴志远连连点头，道：“前进乡已经组织了四期农民工培训，并且配合稀土矿进行全安教育，着重在税收、治安、医疗方面加強工作力度，矿区对乡zhèng fǔ的工作比较満意。”
叶之然道：“乡zhèng fǔ还要密切关注稀土矿的尾矿处理情况，密切注意环境污染问题，要和县环保局加強联动，经常下乡检查。”
吴志远、王
宝立即神情严肃地表态坚决执行。…
句家老太爷谢世之后，余万里回京参加追掉会。句向南问了许多牟思真的近况，余万里也不清楚，又怕句向南多事，只是含糊其词地说她不大来嘉南，活动中心依旧在省城。
这天，他按照排定的计划，到⽔门县调研剪⽑兔经济情况。
在会议室，叶之然首先汇报了⽔门县农业经济发展态势。着重将⾼科技农业、特⾊旅游观光农业进行了介绍，当听到⽔门县中药基地项目进展顺利，县zhèng fǔ不仅在观光农业项目中划出一块土地种植各类草药，而且，在南艺山下划定了几个自然村优先种植中草药时，余万里频频点头。
⽔门县是他此行的第三站，经过前两个郊县的调研，他已经知道剪⽑兔经济计划已经失败。在恒
县，下乡调研时，有个不懂得眉⾼眼低的农民大约是被乡⼲部
着养兔，忙乎了一年收⼊不够外出打工半个月，当着长市大人的面诚坦养剪⽑兔就是瞎腾折，让随行的员官恼羞成怒。余万里装作没听见，脚步不停地上了车。
此时，在⽔门县委会议室，余万里听叶之然介绍特⾊农业布局情况汇报，听到中药基地已经按计划部署，草药苗圃已经初具规模时，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。
叶之然继续汇报：“我接下来再汇报一下剪⽑兔经济推行一年来的成果。可以用几个字来概括…”
余万里和张思达等人脸部表情有些菗筋。
“…拓展了农民发展经济的思路，成绩斐然。”
呃？余万里情不自噤地扫了一眼张思达。
离开恒
县去⽔门县调研的路上，前来
接的张思达已经婉转叙述了⽔门县剪⽑兔经济的发展现状，大叹苦经，不外乎自己在⽔门县权利不够，底下⼲部奉违，贯彻不力，才造成了目前的局面。言下之意，如果他得到重用，是可以办好这件事的。成绩斐然？余万里菗筋的脸部略略放松。
“为什么这么说？因为通过发展剪⽑兔经济的实例，启发了绝大多数农民对农村经济的思考，丰富了农村发展经济的手段。我举两个例子，我县前进乡、朱泾乡是发展剪⽑兔经济的试点乡，深⼊调查这两个乡的农村情况就会发现，这两个乡的养殖业比其他乡都要发达，几乎每户家庭都养
鸭鹅，这一年来，更有农户大规模养殖生猪的例子。为什么这样？就是因为余长市提出的发展剪⽑兔经济的思路启发了这些农民。所以，我们有些⼲部看问题的目光不全面，存在局限，只看到剪⽑兔这一点，看不到全局，得出的结论就有失公允…”官场上，花花轿子人抬人，叶之然亦不能免俗。特别这座轿子上坐着的是嘉南市长市。
这段话还没说完，余万里已经神采奕奕，心里将叶之然和张思达比较一下，⾼下立判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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