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九章 江山谁主(79)
宮女一时间沒接住,只听“咣当”一声,那药碗直接摔在了地上,碎成了好几块。溅出的药,在我的丝屡上,晕开朵朵⽔印。
丝⾐姑姑朝这里看了一眼,亦是什么都不说,起⾝追了出去。
钱公公也跟出去,里头,只剩下我与方才端了药的宮女。她有些局促地看我一眼,似乎想起什么,忙收拾了地上的碎片,忙跑出去。
我怔怔地跪着,半晌,才反应过來。
柏侯煜出了事,元承灏不在宮中,太皇太后必然是要过去的。
我记起來了,昨⽇隋太医是曾说过,若是寒气侵⼊心肺,就⿇烦了。可,他分明也说过,幸好柏侯煜回來的早,该是沒事的啊。
如何好端端的,又昏

不醒?
回了神,浑浑噩噩地起了⾝,推开门,却见外头守着几个太监。忙拦住我,道:“娘娘,太皇太后有令,在她未回來之前,您哪儿都不能去。”
“阿蛮!”我怔了下,大声叫着。
外头,却并沒有传來阿蛮的应声。他们拦着,不让我出去。我亦是看不见阿蛮的⾝影。这一次,太皇太后是下了狠心要灌我那碗药了。
猛地,想起什么。浑⾝摸索了下,元承灏给我的金牌,我竟忘记带在⾝上了!
咬着牙:“你们都给本宮让开!”
他们不让,其中一个道:“娘娘也请体谅奴才们,太皇太后口谕,奴才们不得不听的。”
不让我出去,又是硬生生地将我推了进去。
一个人在寝宮內,來回踱步。心里紧张着,因为柏侯煜的事。想起元承灏,心里恨着,又疼起來。他当真为了他的大业,什么都做得出來。
继而,又是自嘲一笑,是啊,我对他來说,又算得了什么呢?不过是一个挂了名的妃子罢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才听见院中传來脚步声。
忙转⾝朝门口瞧去,果然是丝⾐姑姑扶着太皇太后回來了。
她的脸⾊铁青得厉害,我只觉得心下一沉,莫不是真的出了事?
丝⾐姑姑劝着她:“太皇太后也太生气了,苏大人不是说现下情况好转了么?柏侯殿下会沒事的,您别太担心。”
听丝⾐姑姑如此说,我也舒了口气。
太皇太后却是气愤地开口:“北苑的宮人都是死人不成!伺候个人也伺候不好!哀家打他们那二十大板还算是轻的!”
猛地吃了一惊,二十大板!
怪不得,太皇太后去了那么久!
那么,姐姐呢?
往前走了一步,太皇太后这才想起我來,瞧了我一眼,脸上的怒意更甚了,咬着牙道:“听闻昨儿是宮倾月守的夜,当差不力,哀家让人打了她三十大板!”
“太皇太后!”我惊呼一声,跌倒在地。三十大板,叫姐姐怎么承受得住?
她却道:“也不必求情了,罚都罚完了。來人。”她朝外头道“馨妃的药,还不再去熬一碗來?”
回來了,又要记起我的事。
浑⾝颤抖着,我与姐姐,当真都逃不开这后宮的是非么?
只是,姐姐⾝边好歹还有苏衍。
而我,却是被元承灏亲手推⼊的火坑呢!
死死地握拳,指甲从掌心里嵌进去仿佛都不知道疼。
“太皇太后不要太生气了。”丝⾐姑姑扶了她坐下,轻抚着她的

口。她还愤怒地看着我,好似,我们宮家的女子,个个都不是好人一般。
丝⾐姑姑担忧地看了我一眼,我知道,她也是无能为力了。
药,被重新端了一碗进來。
宮女搁在我的面前。
太皇太后却要宮女递至我的手里,宮女端了起來,小声道:“娘娘,您接着吧。”
盯着,看了良久良久,我依旧下不了这个手。
太皇太后终是面⾊一凛,沉了声道:“那就喂她喝!”
喂,那便是要強灌了…
“太皇太后…”
她不看我,只道:“來人,伺候馨妃娘娘喝药!”
外头,又进來二个太监,分别押住了我的双手。宮女的眼底似是有着惧⾊,却依旧是颤抖着手,将药碗递过來。
拼命地挣扎着,可是我的力气太小。
“太皇太后…此事,还是等皇上回來再说。”丝⾐姑姑跪下了,太皇太后却

本不看她。只冷声道:“皇上自个儿应下的事,何必等他回來?”
我听了,忍不住哭起來,却依旧要记得死死地抿着

。宮女伸手过來,用力捏住我的嘴,一手上的药碗靠近了,碗口,已经将要触及我的

。
这时,听得外头一阵响动,接着,门被谁狠狠地推开。我只听得一阵“哗啦”声,然后面前宮女的手似乎打了颤“当”的一声,她手中的药碗一下子翻落在地!
她本能地朝门口看了一眼,忽而变了脸⾊,忙俯⾝叩首:“奴婢参见皇上!”
“参见皇上!”众人都跪下行礼。
我像是一下子怈了气,倒在地上竟提不起半分力气。
只,动了眼眸。
瞧见男子⾼大的⾝影出现在门口,有什么东西滚过來,离我的脸颊三寸远的地方慢慢停了下來。
看清楚了,居然是他的朝珠!而他的脚下,満満的,铺了一地的朝珠。
那宮女,方才端了药碗的手此刻垂在下面,还是不住地颤抖着。
“皇上!”常公公追着进來,扶住他的⾝子。
我惊诧地回眸瞧去,他的脸⾊瞬间苍⽩了下去,只那⾝子依旧站得好直好直。见他拂开了常公公的手,往前,走了几步。
太皇太后起了⾝,听他一字一句问:“皇祖⺟这是作何?”
太皇太后的脸⾊有些诧异,却仅仅只是一瞬,继而开口道:“皇上忘了答应哀家的事了么?”
他几乎是本能地朝我看了一眼,又问:“何事?”
“此事。”太皇太后答得毫不迟疑。
他的目光略过地上被打翻的药碗,心中已经了然。却是嗤笑一声道:“朕答应皇祖⺟的事,先欠着。常渠,扶馨妃回去。”
常公公忙点了头上前來扶我。
太皇太后厉声道:“不许走,皇上可别忘了哀家是如何应下给你提前行冠礼之事的!”
他却是使了个眼⾊给常公公,又言:“朕,不会忘。”
“那皇上就该听哀家的话!”太皇太后气愤地说着。
常公公扶了我起⾝,见他转了⾝,背对着太皇太后,轻言道:“此事,朕应不了。”
“皇上,你…”太皇太后气得不轻,丝⾐姑姑忙起⾝扶她,劝着:“太皇太后别生气,今儿是大喜的⽇子,皇上快给太皇太后道个歉。”
他依旧只站着不说话。
太皇太后指着他,怒道:“好啊,很好!你如今长大了,不把哀家这个皇祖⺟放在眼里了!哀家说话,也沒有用了!你…你…”太皇太后浑⾝颤抖着,突然两眼一翻,便要倒下去。
“太皇太后!太皇太后!來人啊,宣太医!”丝⾐姑姑焦急地叫着。
众人七手八脚扶了太皇太后上

,元承灏终是转⾝进去。常公公却是拦着我,朝我微微头摇。
太医很快來了,在里头待了会儿,听他道:“回禀皇上,太皇太后是急⾎攻心,好好休息一下无碍的。”
太皇太后是醒了,听她开口说着:“如今哀家是死了,也不会有人记着了!”
“皇祖⺟…”他的声音略低了下去。
“中宮一位,皇上休想…”
他却打断她的话:“废后叶氏虽做出十恶不赦之事,可,到底是朕深爱过的女子。朕,三年之內,都不会再立后。”
太皇太后是想他立贤妃的,他却说出那样一套托词來。太皇太后不被他气死,真是走运了。
常公公扶了我出去,一面问:“娘娘沒事吧?皇上回宮的时候,在宮门口瞧见阿蛮姑娘,亏得赶上了。”他说着,很是庆幸的样子。
御驾还停在外头,阿蛮见我出去,忙上前來,急道:“娘娘有沒有事?”
摇着头。阿蛮扶我上了御驾。
隔了会儿,听元承灏出來。丝⾐姑姑跟了他出來,在他⾝后扶了一把,皱眉问:“皇上怎么了?”
他只略笑了笑,低语着:“朕,有些不舒服。”
丝⾐姑姑一惊:“那奴婢宣太医…”她大约是想起给太皇太后瞧病的太医还在郁宁宮里头。
元承灏却头摇:“朕回宮歇会儿,姑姑,回吧。”
他朝御驾走來,常公公扶他上來,他⾝后的帘子才落下,⾝子一下子倒下來。
“皇上!”我惊叫着抱住他的⾝子,好沉啊。
他扑在我的⾝上,紧阖了双眸,竟昏了过去!
帝冠上的⽟珠发出刺耳的声音,我吓得不轻,外头常公公忙下令回乾元宮。眼泪忍不住掉下來,明明是答应了太皇太后,如今又來反悔。
还情急之下扯断了朝珠,用上面的珠子打翻宮女手中的药碗。单是看宮女那颤抖不止的手,便可知道他当时究竟用了几分力!
低头,狠狠地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。
他的眉头微皱,微弱地哼了声。
隋太医早已在乾元宮候着,背了他进去。常公公只胡

地摘下了他的帝冠,朝服也來不及脫,就丢了他在

上。
我焦急地侯在外头,阿蛮亦是苍⽩了脸。
m.oTbxS.cC